all谦温暖之家

欢迎回家!

【歌以咏志·下雨了】

花谦

《下雨了》

作者:@阿飞


   1.

   “偷偷的,下雨的时候月亮偷偷的。”


   雨仔仔细细的下了下来,穿过天井落在教堂正中央,单调的月光逆着风透过彩色的玻璃窗照进来,本来肃穆冷清的教堂因为这几束淡淡的色彩而变得有了些生气。


   薛之谦早早就在约定的地点等着了,只是一言不发的站在天井下的钢琴旁,即便是雨浸透了衣衫。


   他静静地听着雷的声音,像是天地间特意为他擂的战鼓。


   忽然的,青石板铺的地面响起了脚步声,那脚步听上去并不沉重,反而是欢快而热烈的。他没去看来人的方向,因为他知道该来的总会来。


   “怎么来的这么早啊……这会让我很难办的啊。”华晨宇嘴角噙着似笑非笑的笑,眼神和语气都或多或少的带了些轻佻的成分,但薛之谦并不在乎这些表面的东西。


   他在乎他。他不知道为什么会是他。


   薛之谦僵了身子,迟缓的转过身来,似是又确认了一遍华晨宇的身份,“魔?”而后他屏住了气,双眼紧紧盯着华晨宇,灼热的目光几乎要把他烧出个洞。


   华晨宇又上前了几步,走到与薛之谦只有一点点距离的位置,端详了他的脸。然后后退一步,做了一个绅士的见面礼,微微一欠身,“我的佛,是我。”


   “花花…?”


   “谦……”华晨宇有点无奈,又感觉腿有点酸,直接就在全是水的钢琴凳上坐了下来。



   他回头,冲薛之谦拍了拍身边的位置,示意他坐下。


   薛之谦仍然非常不确定的看着华晨宇,一点一点挪动着脚步,期望他能做出一些解释。


   可他只是安静的坐着,也没有要解释的意图。


   他站在他身后,突然记起有句话叫不要把后背留给敌人,但华晨宇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,仍然坦诚的坐着。薛之谦有些急了,声音一出口就带上了颤抖的语调,“花花……不打算给个解释吗?”


   华晨宇笑笑,再次指了指凳子,只是这次用袖子捎带着把雨水擦拭掉了,“坐下再说。”薛之谦拗不过他,只好坐在他身边。


   沉默。良久的沉默。


   钢琴被掀开了,华晨宇的手悬在半空中,却不知道在想什么。


   “谦,你知道吗。我每为你杀掉一个人,我就会多一丝欣喜,因为这样我就能早点见到你了。”


   “但我是你的最后一关,不是吗?”



   2.

   “嗯……埋好啦。”薛之谦坐在地上,扭头看着华晨宇。


   他面前是一座小小的坟墓,立了一块小小的木碑,上面刻着几个歪歪扭扭的小字:麻雀阳阳之墓。


   嗯……事情的经过大概是这样的:薛之谦在某个阳光晴朗的下午,在路边的草丛里发现了一直刚刚学会飞,但是不幸摔到地上受了伤的小麻雀,于是把它带回了家,起名阳阳,寓意是像太阳一样温暖夺目,华晨宇当时还因为这个土到掉渣的名字嘲笑了他好几天。


   他想尽了各种办法喂阳阳吃东西,但众所周知的,麻雀是出了名的不吃嗟来之食。


   于是乎,阳阳死了。


   薛之谦异常伤心,伤心的几天几夜吃不下饭,好不容易不哭了,拉着华晨宇上天台看看阳阳的尸体,结果说着说着就又哭了。


   “呜呜呜……阳阳啊!你怎么就死了呢……呜呜呜呜呜……”薛之谦趴在天台的栏杆上,哭得上气不接下气,搞的华晨宇有点乱了阵脚,他手足无措的抱住薛之谦,轻声安慰,“那个……谦谦,别哭了……”他把手小心翼翼的放在薛之谦头顶摸了摸,希望能安慰到他。


   谁知道薛之谦哭得更凶了,眼泪止不住的流。


   华晨宇当然不知道人在难过的时候被别人安慰会感到更加悲伤,他也不知道这样的姿势有多奇怪。


   “谦谦……这样吧,我们去把阳阳埋了好不好?”


   于是两个小朋友珍重的用白布把阳阳的尸体包裹起来,到学校的后山找了一块他们认为风水最好的地方,挖了一个浅浅的坑,把阳阳埋了进去。


   薛之谦呆呆的看着华晨宇,华晨宇也呆呆的看着他。


   “花花,我要超度阳阳,我想让它去天堂。”


   华晨宇依旧呆呆的,“怎么超度?”


   薛之谦愣了一下,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答。他挠挠头,又眨眨眼,坐了好久也没想出个超度方法来,最后认命般的叹了口气,“算了,走吧。”


   但他并不是放弃了这个想法,他从那时起就许了一个愿望,这个愿望就是他想当如来佛祖,并且回到这儿给阳阳认认真真的超度。


   很莫名其妙的愿望。


   华晨宇不这么认为。


   而华晨宇小朋友的梦想是帮薛之谦小朋友成为佛祖,但他不知道怎么做,直到有一天他知道了一句话叫放下屠刀,立地成佛。年少的他并不懂这句话的实际意义,他理所当然的将这句话歪曲成这样:杀了最恶的人就可以成佛。那就是如果谦谦杀了最恶的人就可以成佛,但最恶的人一定杀了很多人,所以他一定会杀掉谦谦的,所以这个最恶的人一定是资源被谦谦杀掉的,但怎样才能找个自愿被谦谦杀掉的恶人呢?


   华晨宇歪着头苦思冥想了半天,突然灵光一闪。


   既然自己想帮谦谦实现梦想,那自己成为那个最恶的人就好啦,最好只杀坏蛋,这样世界上就只剩好人了。


   事情突然变得清晰明朗了起来,他在心里默默的给自己竖了一个大拇指。


   但他又陷入了另一个困境,他不知道怎么杀人。


   于是他决定把这个目标留一留,等到他学会怎么杀人之后再说。


   可惜生活并不会永远宁静美好。


   在华晨宇十五岁那年,父母爆发了一次激烈的吵架,不顾他有什么想法,把家里一切能砸的东西全部砸的一片狼藉,然后一怒之下去民政局离了婚。


   在此之前他们已经是三天一大吵,每天三小吵。


   华晨宇默然,在一个大雨滂沱的夜晚去找薛之谦,却被管家告知薛之谦已经和一个女生出去了。


   他不敢相信也不想去相信这件荒谬的事,但事实如此。


  
   3.


   “慢慢的,街上的人群慢慢安静了。”


   雨越下越大,下的地面上都浮起一层浓白的雾,华晨宇怔怔的坐在马路中间,有些他从来没想过的问题逐渐占据了他的脑海。


   为什么我一直都不喜欢和女生接触?为什么我不喜欢和别人玩?为什么我只和薛之谦说话?为什么……


   他从来没想过自己的性取向,他一直以为自己和薛之谦是朋友,只是朋友。


   但现在看来,也许一直都只是他以为吧。


   惨淡的笑笑,却发现连站起来都失去了力气。


   一个星期后,华晨宇和母亲离开了这座城市,去了一座陌生的、四季如冬的、没有薛之谦的城市。


   很快,因为母亲的美貌,他有了一个继父,继父很有钱,但是对他很厌恶,非常厌恶,以至于到了一种视他为死人的地步。


   华晨宇当然知道,反正他一直在忍,再忍也没关系。


   他每天按时起床,吃早饭,去上学,放学回家,在学校也不会惹什么事,成绩也一直中上游。


   命运总是喜欢把人原有的安稳一股脑放在过山车上,颠个支离破碎。


   有一次回家后,他听到楼上继父的书房传来砸东西的声音,和母亲微弱的哀求声。



   他瞬间汗毛倒立,紧张的屏住呼吸,在厨房拿了一把水果刀,手紧紧攥着刀把,控制住脚步,悄无声息的来到书房门口。


   门没关紧,留了一条细细的缝隙,华晨宇轻轻的把头贴在门框上,耳朵正好可以清楚的听到一切。


   “振明……啊!求…你……求你放过……啊啊啊!”继父咬牙切齿的抓住她的头发,狠狠地往地上撞去,地板上留下大块惊心触目的血斑。


   忍无可忍。


   华晨宇一脚踹开门,一刀刺入继父的后背,继父痛呼一声松开手,母亲无力的滑落在地,还没等他转过身来就又被捅了一刀,双腿扑通一声跪倒在地。


   不知道为什么,华晨宇一点都不觉得害怕,反而有一种异样的快感,他非常冷静的走到继父面前抱起母亲。


   然后对着他心脏正中央的位置捅了一刀。


   警察效率很快,报警后十分钟就到了,他们彻底的搜查了继父的书房和卧室,撬开了他的保险柜,果然不出华晨宇意料的有很多不可告人的东西。


   第二天早上,陪母亲在医院的华晨宇打开电视,调小了音量,看到一则报道。


   “本市最高人民法院院长陈振明贪污近亿,现已……”


   原来杀人这么简单,他想。



   4.


   “我在想你,可以不必掩饰了。”


   没有薛之谦的城市似乎一年四季都是寒冷潮湿的,阴雨连绵的天气让人心情不由自主的就丧了下来。


   华晨宇坐在窗边,看着不远处的摩天大楼和不断落下的雨丝,竟有些恍惚。


   他杀了第一个人。


   他不知道多少才是终点。


   他何时才能带着一身罪恶去坦荡的见薛之谦。


   华晨宇把头埋在膝盖之间,微弱的声音也闷闷的,“薛之谦,我好想你。”


   而另一个城市。


   薛之谦坐在桌子前,咬着笔帽看着平铺在桌子上的作业,却是一个字也写不下去。


   他叹了口气,放下笔,走到床边弯腰拿出一个纸盒子,里面静静地躺着一副他幼年时画的画,和一张合影。


   那副画上画了极其简单的两个火柴人,和一堆拥簇在一起的云朵。一个小人头上写了歪歪扭扭的三个字:华晨宇。上面还有一个箭头。


   另一个小人头上也是三个字:薛之谦。


   画面正中央还有一行因为写大了而更加惨不忍睹的字:永远是好朋友!


   薛之谦眼睛突然有点酸,他当时不知道,说了永远的永远永远不是永远。


   他轻轻的把这幅画贴在额头上,发白的手指有些颤抖。


   他又拿起了那张合影。


   小时候的薛之谦和华晨宇在公园门口,薛之谦笑的非常灿烂,左手勾着华晨宇的肩膀,右手比出一个“耶”。不过华晨宇的表情管理非常到位,没像薛之谦那样呲出一口闪亮的大白牙,而是一本正经的歪着头。


   指腹摩挲着相框,十分轻柔,生怕打扰到这张照片。


   因为这是他们两人唯一的一张合影。


   他把这张合影藏到了枕头底下,仿佛这样就会有华晨宇的味道一样。


   薛之谦把自己完全包在被子里。


   “华晨宇,你在哪。”



   5.

   “那雨会停的,就随你去了。”


   已经四年过去了,华晨宇离目标近了十四步,学会了如何伪装、清理现场,还有面对测谎仪时的从容不迫。他还学会了拳击,柔术,武术和跆拳道。


   而同样是这四年,薛之谦给老弱病残让了一百九十三次座,及时拉住闯红灯的人两次,追小偷追到虚脱一次。


   此时已经是大学一年级的开学季,薛之谦考上了X大学,华晨宇考上了X大学。


   开学典礼时他们站在同一个方阵,可谁也没看到对方。


   那天的天气很热,热的人眼睛疼。


   X大学很大,占地面积两千六百多亩,图书馆也很大,有四百四十多万本书,校舍也很多,有八十四栋楼。


   也许是上帝突然犯病了,又或许是刻意安排,偏偏把华晨宇和薛之谦放在同楼不同寝室。


   “哎哎!武汉那小子有对象没?”和华晨宇同一寝室的同学翘着二郎腿,看着收拾行李的华晨宇。


   华晨宇停住了手,只停了一下而后紧接着开始动作 “没有。”


   “卧槽这么大了还没女朋友,那喜欢的人总有吧”室友不依不挠,即使华晨宇态度十分冷淡。


   “……有。”


   华晨宇一脚把箱子踢进床底,转身出门。


   ——————




   薛之谦当然不会想到华晨宇和他在一所学校,他仍然保持着一个习惯,就是把他和他的合影带在身边,睡觉的时候藏在枕头下面,仿佛这样这样就有华晨宇的味道一样。



  
   他数学很差,差到已经记不清华晨宇究竟离开了多久。



   可华晨宇记得,他们已经七年零四个月还多十一天没有见过面了,他在继父家里那段黑暗时光就是靠薛之谦撑过来的。



   可薛之谦现在在哪、在做什么,他却一无所知。




   6.



   “雨还在下,你听得见吗,是我的思念,滴滴答答。”


   薛之谦考上的是哲学系,华晨宇考上的是生物学系,分别属于两个不同的学院,上学的路线自然就不一样。


   反倒有点像他们小时候。



   一颗大槐树矗在路中间,硬是将一条路分成两条,通向不同的地方。


   左边可以到华晨宇家,右边可以到薛之谦家,他们每天上学就好像两条小溪并入一条河里,这条河最终流进学校这片海。



   当然,那是非常久以前的事了。



   一个向左走,一个向右走,数不清多少次的擦肩而过,谁都没做错,只是时间容不下停泊。



   七年之痒,华晨宇挺了过来,现在他甚至能记得薛之谦的一呼一吸一颦一笑,就算变了模样,他仍然能清晰的认出。



   我一定会见到你的,不会太久,等我一小会儿就好。



   7.

   “滴入你的心就会想起我啊。”


   华晨宇不说了。手指轻轻的搭在钢琴键上,最终还是没能弹奏一曲。


   薛之谦沉默的坐在他旁边,突然感觉华晨宇离他好遥远,远到他看不清他的模样。


   “谦,你应该知道的……”华晨宇背过身站起,试图掩盖一些不小心泄露的情绪,无力的垂着头,几绺头发潮湿的落在他额头。


   薛之谦站起来,从背后抱住单薄的人,手小心翼翼的放在他头顶摸了摸,“我知道。”他从怀里的口袋拿出一个小相框,上面是两人在公园门口的合影。“我从你离开那天一直留到现在……一点都没损坏。”


   华晨宇沉默了。他不知道该用什么来回应这份单方面的感情。


   “杀了我吧。”华晨宇哑了嗓子,眼神再也掩盖不住十多年来的悲伤,他索性闭了眼睛,仰起头迫使眼泪倒流。


   一瞬间的空气凝固,薛之谦有些僵硬的回过身,四肢仿佛生了锈一样,发出涩耳的声音。“什么?”


   “杀了我。”


   “杀了我。”


   “求你,杀了我。”不然我怎么去面对我手上沾满的血腥。


   华晨宇抽出随身短剑,将剑柄有些沉重的放在薛之谦手心,握紧他的手掌。

   “谦。”


   “……嗯…”薛之谦发白的嘴唇止不住的颤抖,手几乎抖到拿不住剑。


   华晨宇拿着薛之谦的手,把剑搭在自己脖子上,一滴鲜红的血珠沿着脖颈而下。


   薛之谦紧抿着干裂的唇,誓死不然自己哽咽出声,“…我……做不到…”


   “你能做到的。”华晨宇松开紧紧握住薛之谦的手,整个人向刀的方向进了一步。


   “请,杀了我。”



   8.


   雨其实停了有一会儿了,月亮又朝西方沉了沉。


   此时的东方美的难以置信,夜色未褪的蓝揉杂着温柔的橙色,初生的太阳带着无与伦比的骄傲刺伤所有人的眼睛,然后才一点一点升到正空,散发着普度众生的光芒。


   薛之谦倒在一片分不清是血还是水的液体里,眼睛虽然睁着,却不见丝毫涅槃的喜悦。


   似乎对他来说世间只剩了一句话。


   “我替你下地狱。”




END

评论(1)

热度(67)

  1. 共1人收藏了此文字
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